屋子里,回荡着黄力坚的声音。
如同一个幽灵,游荡在人间,有一丝残存的意念,一丝扭曲的坚持,一丝坚定的执着。
“她怎么没尽全力?娃娃还没到十个月,就早产落地,要不是我,当时冰天雪地的,母女两个早就没了,不是冻死,就是让野狗吃掉。”
领导抬着眼,望着大电视屏幕里人群中的钱橙。
按了暂停键的小姑娘,不知不觉,弹指一挥间,就从一个豆丁不到的小个子,出落成了大姑娘啦。
以前回平连县,都是化特效妆,泯然众人,低调得毫无存在感。
但经历过这短短的一二个月,她特效妆也不弄了。看来,丫头不仅是身上的旧疾被自己治好了,就连心里的包袱,也彻底放下了。
从前看着,就是个呆得不像话的小人儿,聪明得不像话的机器人儿。
现在,才是个活生生、有血有肉的人。
多好!
长大了。
领导心里感叹,眼里也带光。
一边听着黄力坚在继续:“带她来H实验基地,真刀真枪,坐到现在这个位置。她也没闲着,叛逆,自己都快没了,还想着外面那些人,当我不知道,偷偷摸摸搞实验。”
老友说起这些来,云淡风轻。但领导知道,背后老友也付出了太多,光现在这副身子骨,残成这样,就是证明。
“还真让她搞成了,救了外面那些人。”
说到这里,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久到领导都有些犯困,忍不住打了个哈欠。他知道不应该。
好在黄力坚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。
他心力交瘁,身体严重透支,留在这个世上,自知时日无多。
“结局却是——
“外面行医的一个女的,也是为了外面那些人,用不到一百五十年历史的西医,没搞过病毒,死了。
“成了英雄,专门立了雕像,盖了主题公园,年年清明,墓碑前都会组织人前去祭拜,鲜花水果,常年摆放在墓碑前,还成了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”
说着话,黄力坚按了下按钮,从电视上调出一堆视频和画面。
一个视频接着一个视频,从他的女儿被伤害的那一年开始,一年录一个,到现在,已经录了十八个,刚好,和钱橙岁数一样。
领导马上意识到,老友行将就木,为什么却还能撑着最后一口气,还要跟自己打赌,靠的就是这些令人刺目、扎心的事实记录,在支撑。
黄力坚继续:
“她用一碗中药汤,花光所有积蓄,救了一个村的人。
“没人记着我的女儿,没人跟我们说谢谢,哪怕是一声谢谢也好啊,没有。你是不是不信?以为我骗你?”
黄力坚点开更多内容,一个个的视频里面,人密密麻麻的,骂声也渐渐在内容之间连成了片,将黄力坚仇恨的天罗地网织得密不透风、喘不过气、令人窒息。
“看到了吗?
“都在骂她,你怎么还不去死?你是千古罪人,等人死了才捐药方子捐药材出来救人假惺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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